臺灣音樂劇首部曲《四月望雨》描寫人物的悲歡離合,也反映大時代加諸人民的不幸與災難。其發掘的是一段歷史塵封、埋藏在《四季紅》、《月夜愁》、《望春風》、《雨夜花》背後的愛與血淚記憶。臺灣近代歌謠之父鄧雨賢(1906-1944),雖只有短短三十九年生命,卻以不可思議的才思,創作多首不朽歌謠,堪稱臺灣舒伯特與福斯特。出身龍潭客家「一門三秀才」,卻醉心音樂事業。他如何擺脫傳統、投身摩登「跳舞時代」?他的作品如何與傳奇歌手純純結合為 一?懷抱熱情的文藝青年,如何改造臺灣文化?又如何度過日本皇民政策的壓迫與戰爭摧殘?《四月望雨》以他為一生為背景,是前人用血淚寫成的生命之歌,美麗 不朽的旋律,可歌可泣的愛情與傳奇,將伴隨臺灣的子子孫孫,不畏憂患、生生不息。它告訴我們,多一分悲憫,城市可以不再悲情。
當年,25歲的李臨秋將《望春風》歌詞,交給27歲的鄧雨賢譜曲,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的合作造成轟動,《望春風》迄今傳唱不輟,已經是臺灣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養分。李臨秋對文學有相當研究,精通詩詞和古典文學,歌詞靈感來自古典小說《西廂記》中的兩句詩「隔牆花影動,疑似玉人來」,描述女主角崔鶯鶯月下等候張君瑞,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。作曲者鄧雨賢依照詞意譜出優雅動聽的旋律,描述出少女期待愛情的苦悶及見到意中人時內心的忐忑不安,將少女無法道出的心思表達得絲絲入扣,惹人愛憐。
才情洋溢的作曲家
鄧雨賢是龍潭客家人,家族是當地頗有名望的書香世家,他屬於「賢」字輩,雨字的取名由來,據說是出生時正逢下雨,父親便以「雨」字命名,取其滋潤萬物生長泉源之意。鄧雨賢也偏愛雨字,別號「曉雨」、筆名「夜雨」,而雨的詩情與浪漫,無意中與他的性格及事業上都相符合。3歲時因父親受聘北部學校擔任漢文教授而遷居臺北,15歲進入師範學校就讀,學會了演奏多種樂器,包括大提琴、小提琴、長笛、曼陀鈴、吉他等,更擅長鋼琴演奏。日後他的兒子描述父親生前使用過的琴譜,在貝多芬《鋼琴奏鳴曲》中,註滿了密密麻麻的音樂詮釋記號,依此推斷,其琴藝精湛不亞於今日音樂系主修鋼琴演奏的學生。
進入古倫美亞唱片公司
從日本東京歌謠學院進修回來的鄧雨賢,經人介紹進入古倫美亞唱片公司,擔任作曲專員並負責培訓歌手,也發表許多優良作品。當時唱片公司的老闆是日本人柏野正次郎,他認為藝術創作要跟人民的想法符合,唱片才會賣得好,所以要公司裡的作詞、作曲者去看看人民在做什麼,這雖是基於商業立場的考量,某部分卻跟鄧雨賢的想法不謀而合。
在一次綜合藝術座談會中,鄧雨賢提到他對流行音樂的看法,認為藝術家不應該只是為某一階層的人服務,應該跟民眾結合;而他在唱片公司創作流行歌曲,就是跟民眾接近的方便管道,他致力於寫出人民的心聲和喜怒哀樂。
鄧雨賢作曲時是相當專注的,這位身材高瘦、戴著眼鏡、雙眼炯炯有神的年輕人在拿到歌詞後,旋律隨即在他腦中浮現,口中不斷哼唱,即使進了廁所,也隨手在門上敲打節奏,妻子喚他吃飯也不應,最後在兒子的催促下才不情不願的走出來,上了餐桌拿起筷子不夾菜,卻忘情的敲起碗盤,這樣全神投入的精神,完成了許多至今依舊膾炙人口的歌謠,諸如簡稱「四、月、望、雨」的《四季紅》、《月夜愁》、《望春風》、《雨夜花》四大名曲。這些歌曲雖只是簡短樸實的柔美樂句或樂段的反覆,但聽了令人回味無窮,而且不分年齡都易學易唱,旋律充滿個人情感的熱力與表現,讓人唱來感到優美含蓄、倍覺親切,這正是他作品的特色。這些難以忘懷的優美旋律,經過時間的考驗,不斷被演奏、演唱,流傳海內外,撫慰過多少海外遊子的思鄉情懷,融入了臺灣人民的情感。
芎林鄉的教育工作
鄧雨賢創作的流行歌曲雖風靡全臺,大受歡迎,但那時中日戰爭日趨激烈,日本政府為了執行軍國主義,將《雨夜花》及《月夜愁》重填歌詞,改成了《名譽的軍伕》和《軍伕之妻》;加上在「皇民化運動」壓迫下,他無奈的配合寫出歌曲,這些歌看似帶給被送往海外的軍伕精神上的慰藉,實際上是將自己同胞送上戰場當炮灰的工具,這些事情都使他心情鬱悶而沉重。
不久他便辭去唱片公司的工作,與妻子來到芎林鄉公學校任教,負責音樂教學及民教班主任的工作,只要與學校有關的音樂活動都由他指導兼指揮,並參與社區遊藝活動,在竹東交響樂團活動中更發揮擅長多種樂器的長才。期間鄧雨賢仍繼續作曲,每有新作問世,就問問身邊好友的意見,若說好就留下,說不好就再修改,為芎林鄉音樂教育史增添豐富多采的一頁。
1944年6月,他受友人之邀赴宴,歸途因酒醉突發病症不支倒地,旋後於竹東長春醫院與世長辭,以39歲之齡英年早逝。留下雋永動人的歌謠作品給予後人無限的追思與懷念,近人以「臺灣民謠之父」尊稱他,可謂實至名歸。
人物簡歷
鄧雨賢(1906年7月21日-1944年6月11日),台灣桃園縣龍潭客家人,台灣作曲家,畢生創作有50餘曲,其中又為《雨夜花》、《望春風》、《月夜愁》、《四季紅》最為聞名,這四首被人合稱為『四月望雨』[1]。1942年,以唐崎夜雨作為筆名;同年,改為日本名東田曉雨,被譽為台灣的音樂奇葩。
鄧雨賢,1906年(明治39年)7月21日出生於今桃園縣龍潭鄉。十六世來台祖鄧彥拔在清朝乾隆年間,自廣東嘉應州鎮平縣(今梅州市蕉嶺縣)率統先、純先、縉先三子舉家渡台,於淡水登陸,定居於今台北縣樹林彭福庄。第三子鄧縉先(十七世)遷居至新竹芎林。曾祖父十八世鄧觀奇(兆熊)曾為清代台灣秀才之一,亦居於新竹芎林,開芎林文昌閣,晚年遷至桃園龍潭、平鎮等地。育有九子,其中三子中秀才,長子秀才鄧瓊鳳(十九世)生鄧盛猶(二十世),為鄧雨賢之父,鄧雨賢本人則為台灣桃園鄧氏第二十一世(來台第六代)。
鄧雨賢之父鄧盛猶,曾應聘為台灣總督府台北師範學校(今臺北市立教育大學)漢文教師,鄧雨賢3歲時隨其父遷居台北。1921年,15歲時進入台灣總督府台北師範學校就學,鄧雨賢在這段期間接觸了風琴、曼陀林等西式樂器。1925年畢業,畢業後鄧雨賢曾在台北大稻埕的日新公學校(今台北市大同區日新國小)服務;1926年,21歲,與鍾有妹結婚。24歲時,遠渡日本,學習作曲。1932年,鄧雨賢27歲,江添壽在台北市大稻埕永樂町成立文聲曲盤公司,邀請鄧雨賢加入該公司;鄧雨賢同意,創作了《大稻埕行進曲》。1933年,鄧雨賢28歲,古倫美亞唱片第二任文藝部長陳君玉力邀鄧雨賢加入該公司,鄧雨賢同意;同年,鄧雨賢創作了《望春風》、《月夜愁》等歌曲。
日治時代末期,隨著1937年新任台灣總督小林躋造上任,因實行皇民化運動所有漢文歌曲全遭禁唱。《望春風》、《雨夜花》等歌皆被改成日本軍歌,因此鄧雨賢受到嚴重打擊,鬱鬱不得志。1940年,32歲時,辭去工作,回到老家新竹芎林,在芎林國小任教。1944年,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戰敗前夕,鄧雨賢因病去世。有子四人,孫五人。長子鄧仁輔(1927年生)、次子鄧仁侃(1931年生)、三子鄧宰輔(1941年生,居於美國)、四子鄧健作(1944年生)。其堂姪鄧仁艾為現任桃園縣議員(平鎮市選區)。
因酬神請來的歌仔戲班戲棚上,鬧場鼓急急落下,鎖吶尖聲吹奏,似在通知村子裡的居民,好戲就要上演了。時間是二O年代純樸的台灣社會。離戲棚不遠的麵攤上,一個小女孩,雙手泡在肥皂水裡洗碗,兩眼卻緊盯著戲台上的演員;那扮相俊俏的小生,唱腔甜美的小旦,都讓她陶醉心動,也在心裡許下要當歌仔戲演員的願望。她就是臺灣第一代女歌星──純純。
純純,本名劉清香,一九一四年生,是家中的獨生女,父母以擺麵攤維生,拗不過女兒的堅持,純純在十三歲那一年,放棄未完成的國民學校教育,加入戲班學戲,因扮相俊俏與天生一副好嗓子,沒幾年就成了當家小生,迷倒不少市井小民,一有她的戲就跟著戲班跑。
桃花泣血記傳唱全島
1932年,上海聯華影業公司製作的黑白無聲影片「桃花泣血記」來台放映,早期的電影為黑白且無聲的默片,需仰賴樂師的現場演奏和「劇情解說人」(俗稱辯士或旁白士)來幫助觀眾欣賞與瞭解劇情。當時電影業者為了廣為宣傳以招徠觀眾,特別商請擔任電影旁白士的詹天馬,依照電影劇情寫下這首<桃花泣血記>的歌詞,再交由當時共樂軒西樂隊指揮王雲峰(<補破網>作曲)譜曲,並率領數名樂師編隊在街上演奏宣傳,古倫美亞唱片會社就請來當時相當紅的純純擔任主唱,將這首原只是電影宣傳曲的<桃花泣血記>灌錄成曲盤(唱片),竟一片而紅,台灣第一首電影宣傳曲於焉產生,不但曲盤暢銷也捧紅了純純,讓她成為台語流行歌壇第一位歌星。
「人生親像桃花枝,有時開花有時死,花有春天再開期,人若死去無活時。………………」
<桃花泣血記>的出師得利,古倫美亞唱片便積極網羅詞、曲創作人才,如李臨秋、周添旺、王雲峰、鄧雨賢等人,純純和愛愛(本名簡月娥,曾唱紅<滿面春風>)也受聘成為專屬歌星,備受禮遇。或許受惠於戲班角色扮演的訓練,讓純純在感情的詮釋上收放自如,由她主唱的歌曲幾乎首首暢銷,如<月夜愁>、<望春風>、<雨夜花>等。
多情空遺恨流水無情
同是台灣第一代女歌星又屬同一家唱片會社,純純和愛愛也培養出如姐妹般的情感,對於純純的感情世界,現年已八十三歲的愛愛語帶感慨地說:「多情害慘了她!」。
純純曾在台北後火車站新舞台的斜對面開了家茶店,因為知名度的關係,生意不錯,也發展出不少羅曼史。她曾經愛上一個來店裡喝咖啡的台大學生,兩人情投意合,男孩也有意娶她為妻,但男方父母認為自己家勢顯赫,怎麼可以娶一個曾是戲子又是唱歌的女人作媳婦,以門不當戶不對為由,堅決反對,終告分手。
和台大學生分手後,純純愛上一位來店消費的日本人白鳥先生,並和他結婚,這樁婚姻雖帶給她短暫的快樂,卻也如被下毒咒般,提早結束她正麗似夏花的生命。
根據愛愛的憶述,純純早期在戲班時因意外所致,有一眼裝上義眼。許是裝有義眼讓她自覺殘缺,抑或戲台上假鳳虛凰的戲劇情節讓她心生嚮往,使她汲汲於尋找愛情來填補心靈的空虛,而愛起來「不顧一切」的個性,讓她聽不進親友的勸告,也看不清真實生活的警訊。
日籍丈夫不但婚後好吃懶作,而且染有肺病即俗稱的「肺癆」,在日據時代,染上肺癆等於染上絕症一樣,不但無藥可救且身邊的人也有被傳染的危險,純純的母親多次要求她以事業和身體為重,離開日本丈夫,死心眼的她,自認為自己收入頗豐,不在意丈夫的吃軟飯,況且只要自己細心照料,丈夫的病或許會奇蹟似的好轉。就這樣,她不顧周遭親友的反對,沉醉在自己一手編織的婚姻美夢裡。
這樁婚姻,確曾帶給她快樂。曾經多次和純純遠赴日本錄音,擔任樂器演奏現年九十一歲高齡的老藝師陳冠華回憶道:「純純結婚後,歌聲變得更輕柔也更甜美,讓人聽了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。」
然而,隨丈夫病情加重,純純也陷入死別的恐懼當中,雖然母親一再勸她遠離丈夫,以免被傳染,但癡情的她,卻在丈夫斷氣後,還親吻丈夫作為告別之吻。根據日據時代的民間習俗,得肺癆的人斷氣後,家屬要煎一個蛋,而且要煎得大大的形狀像太陽一樣,將蛋蓋住死者口鼻,以防病菌散播。因抽咽而顫抖的手,怎麼樣也握不穩掌中的鍋鏟,純純一次又一次地煎著,好不容易才煎出個像樣的蛋包,親手用蛋包蓋住丈夫的口鼻,純純再也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。許是長期朝夕廝摩所致,在丈夫死後不久,純純也發病,證實染上肺癆。
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,各家唱片會社重新調整內部人事與發片計劃,純純也在同一年離開古倫美亞唱片轉入「日東」唱片擔任臨時歌手。雖再度唱紅鄧雨賢譜曲的<送君曲>,但是時局動盪不安、生活物資缺乏和工作不穩定,讓她無法好好調理身體,加上肺癆第三期的煎熬,使她的歌聲日漸走調,純純身心俱疲。
1943年1月8日,純純閤上凹陷的雙眼,告別璀燦卻多舛的一生,享年二十九歲。正麗似夏花的生命,嘎然而止,境遇就像她所唱紅的<雨夜花>一樣
1938 四季紅-純純,豔豔
1933 月夜愁-純純
1933 望春風-純純
1934 雨夜花-純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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